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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运(2 / 2)


  “再者,南境物妖虽是懒散的性子,但你眼下要重整冥府,北域众妖与东区即便握手言和也只是面上过得去,冥河摆渡只要是妖即可,不限物妖还是花鸟虫鱼……”

  话已至此,陆渊源再不答应也太不近人情,何况是互惠互利的好事。

  “两位言重,刚刚我只是在想别的事。”

  南乐曾说陶岸和乌舒活个人类的年岁寿终正寝不是难事,如今日子提早,应该就是为了四年间冰封的南境。

  尽管早知会有这一日,他们二人会料到来的这样早吗?

  还是说从那个久远的时代走过来的人、妖,都有此等觉悟。

  胡娘、朱明镜、陶岸和乌舒……

  为着千万人与妖活,又为他们放弃本就时日不多的光阴?

  令人敬佩的伟大,使人惋惜的伟大。

  跨入南境内的一瞬间,双脚就被地上枯死的藤条缠住,陆渊源伸出手,任由带着荆棘的枯木扎入掌心,没有血迹渗出。

  陶岸和乌舒正要拦截,见陆渊源嘴角上扬也住手了。

  掌心上的枯木穿透了没有肉身的陆渊源,小心翼翼抽出了一点嫩芽,含羞带怯冲他点头,连连在掌心蹭了数十下。

  陶岸惊道:“上一次……的时候,他分明很讨厌。”

  上一次自然是朱明镜还在的时候,乌舒不怎么喜欢朱明镜,多少是他个人的原因。

  但朱明镜踏入南境的时候,物妖们不是这样欢呼雀跃的心思,反而略带些凶狠,这就不应该了。

  他们看他活脱脱像是个逼良为娼的恶人,也因此朱明镜每回来南境都会被物妖当成不吃白不吃的唐僧肉。

  若叫陶岸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,只是那时候的冥主大人多少有几分妖嫌人弃的可怜。

  因此眼前的枯藤对陆渊源展现出亲昵的姿态才叫他吃惊。

  可以确定是明晃晃的对前冥主的不喜。

  陆渊源疑惑问道:“上次我同他来的时候,他应付这些……好像很吃力?”

  朱明镜来的时候,累到趴在桌子上睡着都没能察觉他到身边了,陆渊源做好了脱力的准备,却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受。

  乌舒能怎么说,难不成要他说,“他们不喜欢朱明镜,把他当做唐僧肉,他们喜欢你,自然舍不得你有分毫的不适。”

  他打赌,他敢这么说,陆渊源绝对毫不留情碾碎掌心羞答答的嫩芽。

  那可是朱明镜,虽说不喜欢朱明镜没什么大不了的,但显得南境物妖忘恩负义。

  故而沉默无言,任由他猜测。

  “时候不早了,还有五六日的光景,以后会越来越难熬的。”乌舒含义不明说道:“它沾了守在南境边界的光,只是第一只物妖,冰雪消融的物妖都会像刚才那只一样寻过来,也不是片刻功夫就行的。”

  陆渊源点点头,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事。

  冥府的冰雪下了四年虽说下了个寂寞,就是冬眠的动物醒过来的时候也得伸个懒腰,是以骤然停歇的风雪还是叫冻住的物妖缓了一两天。

  陆渊源共在南境待了五日,前两日闲得要命还能时不时同逮着羞涩的物妖说会儿话。

  诸如一些对朱明镜的看法。

  “上一任冥主大人太凶……”

  “他不怎么来南境,来了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。”

  此言好巧不巧被乌舒听到,心说,南境怎么养出来的都是蠢东西!

  不,他和陶岸绝不是这副德行。

  好在蠢是蠢了些,不是没有挽救的余地。

  “才不是,我上次偷看那位大人被老祖宗院子里的老藤木缠上身榨干了,醒过来他都没生气!”奶声奶气的干枝杜鹃小声道:“就上次……”

  她抬眼看到陆渊源“呀”的一声道:“就是你,你作证,那位大人一点也不凶,笑起来很好看。”

  陆渊源想到那时候玄色衣衫的冥主大人,也笑着点点头。

  闲着的两日他就听着物妖们七嘴八舌说着自己是怎么生出灵智的,伤感说到何时何地被主人遗弃。

  “主人说咱是桃树上开得最漂亮的一朵花,比那牡丹还娇艳呢。”桃花标本隔着透明的玻璃罩说道:“可主人去了,咱就是废品。”

  干枝杜鹃花安慰她,“那你还挺好,我是不好看了就被扔了。”到不见半分伤感。

  她看得开,左右她只是周期短的只开一次的花,价值是人类赋予的,没了被丢弃也是理所应当的,也是她厉害,抓住了那时一点点的欢喜,撇开一个瓶里都是死物的同类,反正很幸运就是。

  “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那个喜欢我的人。”

  小物妖们都是点点头,不管结局如何,他们的所有本就是人给的,已是足够幸运。

  一遭欢喜一遭悲哀,不过百态。

  陆渊源不怎么在意她们说的话,只是清净了四年,原先王熙在耳边说道,现下见着热闹的叽叽喳喳声总愿意多听一听。

  物妖们不知怎么说到了他身上,干枝杜鹃和桃花标本捧心问道:“大人大人,您此生自认为最幸运的事是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