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吃饭啦，橙橙。”

  江橙会答应着从房间走出来，揉一把老弟的头发，给大家盛饭。然后各自落座，聊起日常，美好又温馨。

  那些记忆，似近又远。

  她看不见草原的尽头，只能盯着那模糊的地平线静静发呆，又或者躺在草地上，看白云从一边飘到另一边。

  有一次她在森林里发现一种还没见过的植物，没带工具的她只能徒手慢慢在根部挖，但是手还是被石头划破了。

  她呆呆看着划破的手指，一声不吭地继续挖土。有晶莹的水珠一滴接一滴落在叶子上，叶子承受不住水珠的重量，又跌落到泥土里。

  江橙吸吸鼻子，右手捧着植株，左手翻开厚厚的植物图鉴，一行一行地阅读植物说明。

  当看到那行“萝萍草的精华集中于根部，采摘时请务必小心”时，女孩呜呜咽咽哭出了声。

  她看着辛苦挖来的草药根部破碎，黏黏的汁液沾满右手，来到新世界后一直辛苦压抑的复杂心绪被放大百倍，爆发出来。

  她把萝萍草一掷，又把植物图鉴狠狠砸到土里。

  “呜呜呜…这都是什么破事…为什么要看这么厚的书…还有这些破草…天天研究这些破东西…爸…妈…弟…呜呜呜…啊啊啊…”

  女孩哭得悲壮，小脸被泪水和鼻涕糊得乱七八糟，泥巴印和头发结成一块。她紧紧抿着嘴，嘴角下撇形成一个极为委屈的表情。

  她跪在土里，双手紧攥成拳，眼皮耷拉着，涌出的泪让视线里的棕色土地变成了高斯模糊的图层，世界仿佛被一下一下封上这些泥土，让人透不过气。

  “汪！”

  一阵急促的爪子踩踏草丛的声音响起，灰狼猛地从一簇低矮的灌木丛中跳到江橙身边，呜呜围着她打转。

  灰灰拿大脑袋蹭江橙的手臂，前爪扑在江橙大腿上，一边呜呜叫，一边仰头舔上女孩的花猫脸。

  江橙像是找到依靠一般抱住灰狼，死死抓着它的背毛。

  “我好想他们呀，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，怎么办灰灰，这里我谁也不认识，什么也不懂，也没人和我说话……”

  灰狼坐下来，缓缓舔舐女孩的后脖颈，一下一下。

  江橙仿佛回到小时候，自己站在被打碎的心爱玻璃罐前呜呜落泪，爸爸半蹲在自己身边，用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小女孩的头顶，温柔地轻声哄道：“橙橙不哭了好不好，爸爸再给你买个新的，再哭就不美了哦小公主。”

  女孩的泪落在灰狼厚厚的毛上，她感到灰狼的体温顺着手臂流进自己的身体里。

  她低低说：“谢谢你灰灰，能陪在我身边。”

  许久，她松开灰狼，捧着它的脑袋，额头对着额头，喃喃道：“我只有你了…”

  灰狼舔上她的嘴角，用湿润的鼻尖顶了顶女孩的下巴，把扔在一旁的草药叼回她手里。

  江橙此时才注意到威风凛凛的灰狼被泪水和泥土弄得脏乱，原本漂亮的灰色蓬松背毛，也被拨弄得左一撮右一撮地竖着。

  灰狼四肢和腰部两侧的毛色是更浅的灰，接近奶白，现在挂着草屑和树枝十分明显，显然是急急忙忙跑过来的，没顾得上躲避障碍物。

  江橙有些愧疚，伸手帮它一一摘下，又从怀里掏出小梳子，耐心给灰狼梳毛。

  一人一狼在一起时的气氛，谁也插不进去。